本文来自“李超宏观研究与资产配”微信公众号,作者为华泰证券宏观分析师李超、刘天天。原标题为《八问美国中期选举——中美贸易战研究系列》。
第一问:什么是美国中期选举?
根据美国宪法,美国总统选举每四年举行一次,国会选举每两年举行一次。其中一次国会选举与四年一度的总统选举同时举行,而另一次则在两届总统选举之间举行。在两次总统选举之间举行的国会选举,就是“中期选举”。中期选举的日期大都在当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二举行,2018年中期选举发生在11月6日。
中期选举的实质是民主党和共和党争夺对国会的控制权。国会是国家的最高立法机构,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两院议员都由各州选民直接选举产生。参议员每州选2名,50个州共100名,任期6年,每两年改选1/3。众议员按各州人口比例选出,大约50万人选一名,共435名,任期2年,届满后全部改选。
国会众议院每一位议员的任期只有两年,其设计目的是为了确保议员与选民建立直接联系,同时使选民利用选票对议员的决策发挥实质性的影响。对于参议员而言,每两年更新的参议员一方面保障了全国1/3的地方利益能够得到重新审视,另一方面防止权力腐败和对自由的滥用。
除了国会选举,中期选举还包括部分州的州长选举以及地方各州、县举行的立法和行政机构选举。2018年的中期选举还将涉及36个州的州长和多个州的议会选举。目前共和党依然掌控着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在众议院的435个席位中,共和党占据了241席;在参议院的100个席位中,共和党占51席。如果总统特朗普和共和党领袖们想继续在国会推进他们的法案、确保由总统提名的官员获得任命,他们就必须设法保住两院多数党的地位。
第二问:中期选举的实质是什么?
中期选举决定国会多数席位的政党和部分州州长,进而影响未来美国国家和地方政策的实施。从国家层面上讲,美国国会主要负责制定法律并监督总统行使权力。如果总统所在的政党能够在国会占据多数席位,那么将使得白宫能够更加方便地实施各项政策;而如果另外一个政党占据了国会的多数席位,那么总统在行使权力时将面临很大的牵制;从地方层面来讲,中期选举还将选出部分州的州长,而他们将决定各州如何运转。
中期选举能够对下一届总统选举打好基石。中期选举中众议院席位将全部更换,而参议院将变动三分之一的席位,变动幅度相对来说比较大,两党间竞争激烈。中期选举中执政党会争取这一任总统政府的支持率,而两党都会利用媒体大量的曝光度,宣扬自己的执政理念,增加民众对党派的好感度,同时也能够更好的了解民众的想法和需求,为下一届的总统选举未雨绸缪。
此次中期选举对于2020年重划选区的影响重大。由于参议员与各州的人口无关,不存在重新分配议席的问题,因此也不存在划分选区的问题,2人都在全州范围内选出。各州众议员的人数则取决于州的人口,这就需要各州划分出一个或多个国会选区。1929年,国会通过《“选区自动划分”法案》,采用“平等比例法”来分配众议院席位,规定按照人口比例在平等选民数目基础上划分选区。国家人口中心提供的数据决定每州众议员人数,而各州自己决定选区如何划分。因此,州议会在决定选区划分时起着决定性作用。如果一党控制州议会的两院,在划分选区上可尽力维护本党的利益,各州议会的多数党继续利用其权力把国会选区划分得有利于本党;如果两党各控制一院,则存在相互牵制的问题。
2010年美国人口普查后,美国联邦众议员议席数发生变化,其中有8个州增加了美国联邦众议员议席数,共和党传统票仓德克萨斯州增加席位最多。与此同时,有10个州减少了美国联邦众议员议席数,纽约州和俄亥俄州减少最多,民主党阵营损失较大,部分影响了2014年民主党中期选举的失利和2016年特朗普大选胜利。
2020年美国将进行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届时将重新划分选区,而各州的议会和州长对重新划分选区的工作至关重要。两个党派在此次州长及州议会选举中当选的人士,将在2020年的重划选区中发挥作用,而能够划分出有利用自己党派的选区对往后10年中各大选举的局势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第三问:中期选举的流程与规则是什么?
从国会选举进程看,中期选举大致经历候选人提名、竞选、选民投票与结果公布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初选提名阶段,主要是在两党内进行,初选中战胜其他对手获得本党的提名。对于本政党占优势的州或选区而言,获得党内提名意味着赢得选举。初选制度的形成经过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美国在19世纪30年代就形成了由政党代表大会提名候选人的制度,从那以后,大多数议员都由党内的秘密会议提名产生,而这种制度使议员人选往往由党魁所控制。
1867年,宾夕法尼亚州的克劳福县首先采用直接初选的方法提名地方的公职候选人,即由两党的选民直接投票确定该政党提名的候选人。20世纪初,直接初选制度得到推广。1900年前后,一些州制定了全州性初选法;到1917年,全国48个州中已有44个实行了某种形式的直接初选制。现在,美国所有的州都采用直接初选的方法提名政党候选人。
第二阶段是竞选阶段,这是整个选举过程的关键阶段,投票结果实际上在竞选阶段已大致确定。由于选民的态度对最终赢得选举具有决定性意义,因而获得提名的候选人须使出浑身解数以争取选民的青睐。这就导致了众议员和参议员需要在选民利益和特定的选举周期中间谋求平衡,能否代表选民的利益直接关系到议员下一个选举周期的连任问题。
第三阶段是投票选举阶段,众议院选举实行单一选区代表制而参议院选举实行双代表制。这一阶段参众两院选举规则略有不同,众议院选举实行单一选区代表制和相对多数制,只要候选人选票多于其他对手,那么他就将成功当选。参议院选举实行双代表制和相对多数票获胜制,即在全州获得票数最多的前两位候选人当选。
第四阶段为审查公布结果阶段,这是中期选举的最后阶段。按照美国宪法,投票结果产生后,参议院和众议院将要各自审查本院的选举情况和各州选举结果报告,最终正式确认并公布当选者的议员资格。此外,按美国法律,中期选举将改选36个州的州长。各州州长由选民直接选出,州长任期不一,一般为4年,少数州(佛蒙特州和新罕布什尔州)为2年。美国1/2的州规定州长任期为一届或两届。
第四问:能够通过2018年初选直接预测中期选举的结果吗?
当前美国处在中期选举的第一阶段,初选提名阶段。初选是美国选举制度的特色之一。在大多数州,初选人得票最多者即被提名。但在部分州,还要求初选人得票须过半数。如第一次投票无人过半,则从得票最多的两人中再次进行决选。
因为初选法由各州议会制定,所以各州的初选规则较不一致,主要有5种类型:第一、封闭式初选(14个州采用):是一种严格的党内初选,要求选民必须是本党的成员,才能参加该党初选。第二、半封闭式初选(11个州采用):已登记党派的选民只能投该党党内初选,而无党派关系的登记选民可以选择任一政党进行投票。第三、开放式初选(19个州采用):选民无须宣布自己的“党籍”或政党倾向就可以在任何一个政党的初选中投票,但不得在一个以上的政党初选中投票;第四、半开放式初选(3个州采用):任何登记的选民都可以投票给任何一方,但选民在选举前需提前宣布自己的政党取向。第五,无党派地毯式初选(3个州采用):选民无须宣布自己的“党籍”或政党倾向;在投票选举中,票数较高的两名候选人不分党派,提前进入大选。
我们认为,初选是选出党内候选人,是两党内部的较量。虽然也能由此看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投票人数,可以视作两党力量的最初较量,但这并不是共和党和民主党的直接对决。
以2018年3月6日的德克萨斯州初选为例,我们能够看出以下两点:第一,初选是党内选举候选人,也就是“各选各的”。民主党选民积极,但票数相对分散,民主党在共和党传统票仓的突破仍是存在难度。在参议院议员党内候选人方面,德州共和党参议员泰德·科鲁兹以85.3%的得票率成功获得连任提名。民主党寻求参议员一职的众议员欧洛克由于民主党选民较难统一意见,得票率仅为61.8%。在德州州长候选人方面,民主党候选人最高得票率为42.9%,由于民主党候选人得票率均未超过50%,票数较高的前两名候选人将会在5月22日进行决选。而共和党州长候选人也就是现任州长的得票率为90.4%。
第二,我们能从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投票人数看出一定的趋势。德克萨斯州是共和党的传统票仓,2014年初选时,民主党的投票人数为22.2万,而2018年初选第一天,民主党投票人数几近翻倍,达到46.5万人,而共和党人的投票人数相较2014年仅增长16%。民主党可谓是倾巢而出,共和党出身的德克萨斯州州长当即在Twitter上发言:“德州的共和党人,如果你们对此不满意,明天就出门去投票,并且鼓动他人一起前去投票。如果你已经投票,那就再找2个人来投。保护深红德州。”
最后共和党总票数为150万,民主党总票数为100万。从投票人数上看,尽管民主党前期领先,共和党后来居上,但是这是民主党在德克萨斯州进步最大的一次。我们认为,民主党积极团结参与初选凸显了民众“反特朗普”的情绪。对于特朗普不满的民众将会积极参与投票,由此可见中期选举对于特朗普来说将会是一场硬仗。
我们认为,从初选判断中期选举的结果,这一推导路径并不清晰。其一,得票率不能作为衡量的指标,两党投票人数仅能反映选民的党派偏好。初选选的是党内候选人,共和党某位候选人得票率的计算方式等于共和党该候选人投票数除以共和党所有候选人投票数。共和党和民主党候选人的得票率分母不同,分别为各自阵营候选人的投票总数,所以各党候选人得票率并不能直接作为衡量的指标。但是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投票数仍具备一定的参考意义,这为我们判断民主党与共和党两党力量提供了一定的线索。选民通过参加初选支持自己认同的党派形象,投票数反映了选民对共和党和民主党的传统党派偏好。
其二,初选是党内选举,而中期选举是普选,因此通过初选并不能直接推断出中期选举的结果,需要综合分析两党候选人的能力悬殊,党派媒体宣传力度,各州初选方式等影响,来判断党派候选人在中期选举中获胜的可能。对于封闭式初选和半封闭式初选,这是较为严格的党内选举,由于较多数美国民众并不宣称自己所属党派,因此初选和中期选举针对的选民群众有所不同。
根据美国盖洛普咨询公司2018年4月的调查数据,24%的美国人宣称自己为共和党人,29%为民主党人,45%为无党派人士。对于开放式、半开放式初选,可能会出现政党成员投票给敌对阵营最弱候选人的情况,以便在大选中给自己的政党带来确定性的优势。在1998年佛蒙特州参议院初选中,共和党候选人最终的民主党对手是一个刚从马塞诸塞州移居过来的富人,而这位民主党候选人参加选举的决定仅是在当时居住的宾馆里草草做出。共和党有意识地通过对民主党最弱候选人进行战略投票,借此赢得胜利。
特朗普虽然不会在初选时积极支持党内某个候选人,但是他大概率会在中期选举前为共和党“背书”。1月18日特朗普曾暗示,他将避免在共和党党内初选时为候选人背书,可能将焦点放在11月的中期选举中。关于共和党内部初选,特朗普称,“有时这并不容易。有的时候你真心喜欢三个候选人,这时候的处境就会很尴尬。”但他表示,“初选过后我就会积极参与选举,非常积极地参与。” 2018年中期选举初选集中在5月,6月,8月。因此我们认为,特朗普大概率会在9月-11月集中力量为中期选举“背书”。
第五问:历次中期选举总统所在党派胜利了吗?
历届中期选举民众投票率一般低于总统选举。中期选举常被认为是对美国在任总统以及执政党任期内表现的一种全民公决,是对总统及其政党期间的一系列政令等的反馈。从投票率来看,中期选举的投票率并不高,通常会比总统选举产生更低的投票率。从过去的60年来看,总统选举的投票率约为50%-60%,而中期选举的投票率仅约为40%。例如,在2016年的总统选举中,投票率为55.7%,而在2014年的中期选举中,投票率只有36.4%。
对现任总统或执政党不满的群众会积极参与投票,而相对中立或较为支持的民众不会积极投票,因此中期选举一般来说不利好在任总统所在政党。通常来说,对于现任总统较为满意的民众对中期选举的热情不是特别的高涨,而往往是那些对现任总统个人不满,或是对现任执政党的一些政令强烈反对的民众具有高涨的投票热情。此外,有许多民众在总统大选时对总统的期待较高,由于后期其表现可能未达到选民的预期,引发选民的失望情绪。这就造成了在中期选举中,在任总统所在的政党往往会失去优势。
自1910年起的27次中期选举中,12次总统所在党派掌控参议院和众议院多数席位,其中11次均是延续了总统大选年总统所在党派控制参众议院的优势,仅有小布什2002年的中期选举突破了总统大选年民主党掌控参议院的劣势,在中期选举中成功翻盘。我们认为, 2016年特朗普总统大选年时,共和党占据参众两院多数党的席位,这为2018年中期选举赢面提供了先决条件。
从另一角度来看,自1908年以来,总统大选年总统所在党派占据多数党席位共有18次,总统所在党派在中期选举中继续获得胜利的有11次,输了7次。我们将观察范围进一步缩小至总统第一任期。在第一届任期时,总统大选年总统所在党派占据多数席位的共有13次,总统所在党派在中期选举中继续赢得胜利8次,输了5次。我们认为,特朗普所在的共和党延续此前在参众两院的优势,继续赢得掌控权的概率大于50%,但仍有较大不确定性。
从参众两院席位净变动的角度出发,总统所在政党在中期选举中流失席位概率大。中期选举的胜利与否取决于总统所在党派流失席位的多少。自1910年以来的27届中期选举,总统所在的党派在中期选举中平均流失31个众议院席位和4个参议院席位。在这27次中期选举中4次总统所在党派在参议院或众议院其中一院的席位小幅增加,21次为参众两院席位均减少。仅有2次中期选举中总统所在党派在参议院与众议院的席位均小幅增加,其中一次是1934年罗斯福中期选举,另外一次是2002年的小布什中期选举。
这两次中期选举的胜利存在其特殊性。1933年美国正值经济大萧条。罗斯福入住白宫后,积极推行以救济、改革和复兴为主要内容的“罗斯福新政”,加强政府对经济领域的干预,实行赤字财政,大力发展公共事业来刺激经济。1933年罗斯福总统督促和指导国会的立法工作,随后国会以较快的速度先后通过《紧急银行法》、《联邦紧急救济法》、《农业调整法》、《国家工业复兴法》、《田纳西河流域管理法》等。
1933至1934年的新政主要措施有:维持银行信用、实行美元贬值、刺激对外贸易、限制农业生产以维持农产品价格、规定协定价格以减少企业之间的竞争从而制止企业倒闭等。第一个任期内,国民收入增加了50%。罗斯福第一任期内的政绩斐然使他的支持率居高不下,个人能力和威望也使得民主党赢得了第一次的中期选举。
而2002年中期选举的背景则更为特殊。2001年9月11日,由恐怖分子劫持的飞机撞击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和华盛顿五角大楼,这一事件是发生在美国本土的最为严重的恐怖攻击行动。时任总统的小布什发声:哪怕没有别国支持,美国独自也要和恐怖主义战斗到底。在2001年10月他发动了阿富汗战争以推翻塔利班政权并铲除基地组织势力。
布什政府本来并不是一个 “强势”的政府,并且在小布什执政的初期,其政府的前景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看好。但是“9·11事件”发生后,共和党政府确实表现了出色的危机管理能力以及当机立断的行动反应。这激发了美国的民族主义情感,一定程度上安抚了“9·11事件”重创的国民情绪。恐怖袭击后小布什政府的强硬态度使得2002年中期选举之前其拥有了一定的威望。
此外,在2000年大选中,小布什和他的副手切尼就曾向美国的钢铁工人保证,不会像前总统克林顿一样置他们于不顾。为了争取选票,2002年3月5日布什政府在选举之前颁布对出口的限制措施,旨在赢取在产钢州(如西佛吉尼亚州、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选民的支持。此次中期选举中共和党的成功连任,打破了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历来势均力敌的政治传统,这一次的中期选举可以说是时代的特殊性和总统推行的“拉票”政令共同作用的结果。
中期选举的结果将影响总统的执政进程。国会是美国三大权力机构之一,掌控国会的党派可以行使其权力否定总统提出的法案,并且可以推动对总统政府的调查工作,甚至弹劾总统的行为。美国历史上有三次总统被弹劾的情况,第37位总统尼克松就是因为“水门事件”中的行为遭受国会的弹劾,最终在国会投票之前选择辞职。
而特朗普在执政以来同样深陷“通俄门”“泄密门”等多个丑闻中,若是中期选举后民主党掌控了参议院和众议院,那么特朗普的丑闻可能成为悬在白宫之上的一把利剑。更重要的是,若参议院和众议院都被另一个党派所掌控的话,总统的权利将会受到很大的牵制。而相反,若是国会由总统所在党派掌控多数党的席位,总统执政进程将会容易得多。
历史上来看,包括奥巴马、小布什、里根等等总统在内,在其最后两年任期内,经历中期选举后,都很大程度上被另一个党派掌控的国会所钳制,政治上很难有大的作为。在特朗普之前的一位共和党总统小布什在2000担任美国第43任总统。
虽然2001年对911事件的处理将小布什的声望推到了高峰,共和党和民主党都给予了对他出兵伊拉克的支持,较高的支持率成功让共和党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获得较多席位掌控参议院和众议院。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民众逐渐对小布什失望,经济不振、对‘卡特琳娜’飓风的处理等让小布什支持率一再跌落,最终2006的中期选举中民主党一举击败了共和党拿下参众二院的掌控权,小布什政府与国会的关系也越发紧张。
奥巴马在2010的中期选举中就因为经济危机后的政策效果不佳而支持率下降,中期选举民主党失利。2014年的中期选举更被他自己称为或许是自艾森豪威尔时代以来最“一边倒”的惨败,民主党普遍对2014年的中期选举抱有悲观情绪。
而奥巴马在2014年中期选举之前的一个月就在草拟一份政策议程,让他在剩下的两年任期内能尽可能有一些方案上能与一直激进反对他的国会达成仅有的共识。中期选举后奥巴马一直想要说服国会通过其许多政令如控枪令等均遭拒绝。奥巴马只能通过总统的行政令强推法令,但继任总统随时都可能更改其推行的政治成果。
没有国会支持的奥巴马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而处于第一任期的特朗普在此次中期选举之前就受到了媒体、民主党甚至共和党内人士的许多质疑,2018年的中期选举对于特朗普来非常关键,如果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成功翻盘,特朗普之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第六问:2018年中期选举共和党选情如何?
2018年11月6日,美国国会将迎来参议院、众议院换届选举。本次中期选举中,众议院失去23个席位、参议院失去1个席位是特朗普所在的共和党维持目前两院多数党地位的底线。目前,掌控着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多数席位的仍是共和党:在众议院的435个席位中,共和党占据241席,超半数23个席位;在参议院的100个席位中,共和党占51席,超半数1个席位。
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参议院共有35个席位需要重新改选,其中1/3的参议院即33个席位按照法定程序进行改选,另外2个席位则是因退休或其他原因而进行的特殊选举。在这改选的33个席位中,共和党只有8席(其中3位即将退休),而民主党有25席(其中包含独立但偏民主党的2个席位),这些席位均分布在不同的州。
另外,两党各有1名参议院议员需要进行特殊选举,这两名参议院议员的特殊选举同样在11月6日进行。由此共计,在参议院选举中共和党有9个席位需要更换,民主党有26个。
相比民主党,共和党在参议院选举中要重新选举的席位更少,压力相对较小。根据2018年4月民调结果,共和党有2个州在多数民调中打成平手,民主党有5个州在民调中打成平手。这意味着,民主党要想获胜,不仅要保住现在的5个民意不定的摇摆州,还要争夺共和党有可能失去的两个州。事实上,民主党面临的这5个摇摆州在前两届总统大选中都是共和党的获胜地。从PVI指数可以看出,这5个摇摆州是共和党传统“票仓”所在地。
PVI指数表示了在前两次总统大选中州内某一党派的平均支持率和全国平均支持率的差距,其中字母代表该州支持的党派,D为民主党,R为共和党,数字代表超过几个百分点,例如“R+5”代表共和党支持率比全国水平高5%,数字越大,该党派的支持率越高。对于民主党来说,要在中期选举中守住之前的席位已是一项颇有挑战性的工作,共和党相对而言压力更小。
另外,根据美国宪法,共和党人副总统彭斯在参议院表决结果为平局时具有投票权,该投票具有实际决定权。如果届时参议院投票出现50:50的情况下,我们预计共和党仍会在副总统的帮助下保证共和党在参议院多数党的地位。
在众议院选举中,民主党的相对竞争优势更为明显。我们认为,原因有两点:第一,众议院共和党退休人员更多。截至2018年4月27日,至少有43位共和党人宣布离开众议院,高于历次中期选举同一时期的退休率,这种情况在民主党内并未出现。4月11日,现任众议院议长、共产党人瑞安在众议院闭门会议上表示即将退休,对共和党选举更造成进一步的打击。
一般来说,议员连任在竞选时会更有优势,包括可以安排选举时间、议员更高的知名度、更容易获得竞选资金和政府资源等。退休议员相当于放弃了这些优势,共和党新晋候选人需要从头开始,而在大多退休议员代表的选区特朗普优势较为微弱,因而众议院共和党退休人员更多对共和党选情有较大的负面影响。
第二,民调显示,民主党支持率显著更高。根据Cook 2018年4月发布的民意调查,共和党民意不坚定的选区有49个,而民主党只有13个。除此以外,共和党议员所在选区中甚至有29个选区出现了两党持平甚至态度转变;相比之下民主党只有3个。由于众议院按照人数划分选区,全国范围内均匀取样的民意调查结果更能显示众议院选举结果。在2018年4月的民意调查中,民主党支持率明显高于共和党。另外,民主党人在初选中表现得高度团结,民主党迫切整合一切反对特朗普的力量以赢得胜利。
通过对过去三次总统大选两党得票率差距的分析,我们梳理了三次得票接近的摇摆州,这些州地理位置主要包括美国东北、西南及东海岸地区。其中,密歇根州、新罕布什尔州、宾夕法尼亚州、威斯康星州、佛罗里达州、内布拉斯加州、北卡罗来纳州、俄亥俄州、爱荷华州地区在大选中多次出现两党胶着、选民态度转变的情况,他们在选举时的投票往往可以决定最终大选的结果。俄亥俄州甚至因为每次选举态度时常反映大选结果,被称为美国大选的风向标。这些州,尤其是在2016年大选投票接近的州,将成为中期选举众议院换届的关键所在。
第七问:特朗普为中期选举埋下了哪些伏笔?
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特朗普通过迎合中下层选民,战胜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赢得了选举。根据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特朗普在2016年总统选举中在2584个县获得胜利,而这些县在GDP中所占比例仅为36%,相比之下,希拉里仅在472个县取得胜利,而这些县对于GDP的贡献高达64%。在小城镇和乡下地区的选票支持对于2016年特朗普竞选成功无疑至关重要,铁锈州如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的胜利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经济发展的差异带来了选举时对总统的不同诉求,而特朗普正是代表了中下层选民的需求。由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和机器对于人力的替代,美国经济发展呈现不均衡的局面。据布鲁金斯学会,2007年至2014年,美国全国就业人数数量增加1.1%,这些新增的就业人数主要由城市地区贡献,其中主要城市新增就业人数甚至达到8.0%,小城镇就业人数数量下降0.1%,乡下地区就业人数数量下降2.1%。正因发展的不均衡,中下层选民的诉求在于提高传统产业就业率和反对全球化浪潮。通过对特朗普和希拉里竞选时期承诺的对比,可以看出特朗普强硬的政策较好地反映了这部分选民的情绪、代表了中下层选民的利益。
中期选举是检验总统竞选时承诺兑现的过程,特朗普政府在多领域有所动作,税改是最大亮点,医改、基建仍未有实质性进展。医改、减税、基建、通过强硬贸易政策引导制造业回流、能源政策、放松金融监管等是特朗普竞选时最核心的经济政策承诺。
通过对这部分政策的回溯跟踪,我们发现特朗普政府在减税、贸易政策、能源政策、放松金融监管方面通过立法、签署行政令、人事任命等多种方式取得进展,其中税改是其前期政绩的最大亮点。
美国经济增长自特朗普上任以来持续保持高位,失业率连创新低,特别是大选时获胜的关键地区铁锈地区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等失业率在逐步下降。制造业回暖明显,2017年制造业对实际GDP增长拉动0.22百分点,而2016年这一数字仅为0.06个百分点。尽管大部分承诺得到积极兑现,但2017年中美贸易逆差扩大、对待中国的贸易制裁仍处在关键时间窗口,医改、基建领域并无实质性进展。
凭借共和党两院多数席位,特朗普税改法案正式落地。2017年12月2日,美国参议院以51:49的票数通过了税改议案,12月21日国会正式通过议案,次日总统签字生效。特朗普新政取得的首项关键突破,也是美国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减税行动。2018年1月1日起,公司税税率从35%大幅度削减至21%,并落实一系列诸如100%奖励折旧、海外利润回流征收一次性税等优惠政策,但是税改计划中个人税法部分列为暂时性,有效期至2025年12月31日。在11月的中期选举中,税改将是共和党“背书”的关键政绩。
作为中期选举的造势工具,酝酿中的第二轮税改事实上前景迷茫。2018年3月,共和党议员透露税改第二阶段计划最早在4月15日公布,可能包括针对个人减税有效期进一步提出修改、在核算资本收益时考虑通胀因素等,以此赢得选民的支持。
我们认为,这项决议实施起来难度依然较大,除了民主党议员可能延续之前的态度团结一致、集体反对之外,共和党内部可能也会因为税改造成的较高预算赤字而反对议案。目前,第二阶段计划迟迟未公布,而新一届国会议员将在明年1月上任,共和党多数席位优势可能丧失,新税改议案前景依然渺茫。
贸易政策方面总统拥有较大裁量权,多数承诺已基本落地。随着美国立法制度的不断发展,自1934年罗斯福以来,一些贸易救济措施的决定权逐渐从国会转移到总统和贸易代表,有关决议受两院制约较少。特朗普上任以来,也在积极兑现贸易政策方面的承诺,包括上任第三天就火速退出TPP,重启NAFTA谈判,并不断祭出“201”、“232”和“301”调查等多种大招。
据新华网,自世贸组织成立以后,美国就很少使用贸易救济调查工具,其中“201”、“232”调查的上一次使用已早在2001年。除了重拾传统贸易武器之外,特朗普政府发起“反倾销、反补贴”等常规贸易救济频率也大大增加。
我们认为,贸易政策是总统有较大自主空间的一个选项,临近中期选举时间窗口,特朗普对中国大打“贸易牌”是相对而言“容易”又“有效”的拉拢民心的手段。特朗普在竞选时曾多次表达对中美贸易关系的不满,表示会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并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45%关税等,认为和中国的贸易在毁灭美国的经济。
2017年中美贸易逆差继续扩大、同比增加9.44%,特朗普借此在贸易端向中国施加压力。3月23日美国向WTO起诉中国歧视性的技术许可做法。4月6日欧盟和日本要求加入特朗普政府向WTO联合投诉。4月18日,台湾地区和澳大利亚先后对中国钢铝产品发起双反调查。美国发动盟国在贸易端挟制中国,我们认为,这有利于转移和降低美国国内矛盾,进一步拉拢民心。
能源政策、金融监管方面,特朗普政府取得进展。能源政策方面,在就职当天,特朗普便在白宫官网上发布“美国优先能源计划”,意图通过开发利用美国本土传统化石能源,提高就业,实现能源独立。2017年6月1日,美国宣布退出《巴黎协定》。执政以来,特朗普签署多项行政命令,为美国能源行业松绑。金融监管方面,2017年2月3日,特朗普签署行政令要求全面重新评估《多德-弗兰克》法案,2018年3月14日,美国参议院以67-31投票通过决定,放松法案中部分金融危机后银行业监管的条例。
医改方面目前仅废除部分原先条款,特朗普医改进程受到较大阻碍。2017年1月20日特勒普上任当天签署的第一道行政命令是冻结奥巴马医改计划、要求各联邦政府提供法律允许范围内更加灵活的医保方案。然而,一方面由于医改措施牵扯范围广,涉及两党之争理念差异,本身改革难度大,另一方面共和党在参议院席位优势微弱,在存在党内分歧的情况下较难通过。
医改原定的完成日期一拖再拖,本来是在竞选时承诺的“最先要解决的问题”,直到2017年10月,特朗普通过签署行政令修改部分条款的方式才迈出了第一步。2017年12月20日表决通过税改最终法案,包括废除强制医保的规定。未来特朗普政府可能借助税改或其他政策推动医改,逐步废除奥巴马医改决议。
1.5万亿基建计划仍是空中楼阁,特朗普称将等到中期选举之后才会有实质性进展。与医改相比,基建计划的实施明显节奏较慢。尽管在多次讲话中提及,但直到2018年2月12日,特朗普上任一年之后,才正式公布基建计划细节并交国会。基建计划中将用2000亿联邦资金投入撬动1.5万亿的基建计划。我们认为,基建计划主要受到两方面的阻挠:第一、民主党公布了一项替代方案,将向基础设施注入1万亿美元的直接联邦支出,这是特朗普提议的5倍。民主党希望联邦政府投入更大幅度投资基建,认为2000亿体量较小。
第二、对财政持保守态度的部分共和党人也对预算方案表示不满。继国会在2017年12月通过1.5万亿美元税改方案后,虽然10年2000亿体量不算大,但是这份新的预算计划还是将再度大幅提高联邦开支。
据白宫估计,特朗普的预算计划将导致联邦赤字大增,在2019财年达到9840亿美元,未来十年期预算赤字达到7万亿美元。特朗普3月29日表示,1.5万亿美元基建计划可能要等到11月国会中期选举之后才能付诸实施。我们认为,特朗普对于基建较难推行有着清醒的认识,但倘若中期选举后民主党拿下国会的控制权,那么特朗普后续政策推行将会面临更大的阻力。
第八问:特朗普搬起贸易争端的石头会砸自己的脚吗?
特朗普为什么在当下激化中美贸易冲突?我们认为,核心原因是“选票”。为赢得输不起的2018年11月初的中期选举,特朗普必须讨好美国的中下层选民。在全球化过程中,美国尽管是受益方,但部分美国人将贫富差距扩大归结于此,富人全球配置资产和投资获得了新兴市场相对高的回报率,而便宜商品进入美国冲击了传统行业导致工人失业。特朗普之所以成功当选美国总统,就是迎合了在全球化中利益受损的美国传统行业中下层民众的选票。
在当前,选票大于一切,当然也大于中美关系。目前美国的参议院民主党与共和党票数对比是49:51,而从最近情况来看,民主党高度团结,一致否定特朗普议案,在先期选举的共和党从未输过的阿拉巴马州民主党获胜。特朗普认为这是其共和党中期选举可能失败的兆头。
我们认为,特朗普兑现其竞选时提出的贸易保护措施,尤其是对中国激化贸易争端是赢得中期选举的必然选择。时间是特朗普最大的敌人,如果无法实现选票上升,特朗普的执政生涯面临中途退赛的窘境,一切宏大的“美国第一”计划都是浮生幻影。因此,中期选举是特朗普必须赢的战争。
特朗普坚持选票导向。此前,特朗普成功推动了税法法案的推进,但税改法案本质上使得企业及中高层收入群体获益更多,给予特朗普当选更大支持的低收入民众获益较小。此番特朗普多次制造贸易摩擦、表露贸易保护主义倾向旨在迎合低收入民众。
随着中期选举临近,特朗普为了选票有意而为之的摩擦和保护主义倾向,是帮助共和党中期选举获得多数党地位的重要催化剂之一。从效果来看,据Five Thirty Eight实时民调显示,2月底中美贸易冲突发酵至今,特朗普的民调数据结构发生积极变化,支持率小幅提升,不支持率也在缓慢下降。一定程度上表明征收钢铝关税等贸易摩擦有助于选民改变立场,预期引导让特朗普得到短期收益。
特朗普激化中美贸易冲突可谓是一箭双雕,一方面,特朗普是为实现政绩赢得“选票”,另一方面,特朗普意在重塑全球制造业布局。此次特朗普全球范围内开征关税但豁免盟友国,可以看出关税措施只是虚晃一枪,美国在用钢铝关税政策打开一个缺口,通过高额关税政策向盟友国施压,暗示盟友借助共同针对中国以换取关税豁免。美国的真正意图是联合盟友在对华交锋中进行沟通,为美国争取更大利益。
3月22日特朗普签署针对中国“知识产权侵权”的总统备忘录,特朗普的真正意图彻底暴露。白宫声明中明确指出,这次“301调查”针对的是科技领域,征收钢铝关税是为了现在,而针对知识产权的是为了未来,特朗普称这两个举措缺一不可。
特朗普政府对内实施税改,对外提高关税,减税吸引制造业回流美国,关税举措打压中国高端制造业,旨在重塑全球制造业布局。另外,减税带来的正向刺激与高额关税的负向冲击相互抵消,从而减少贸易冲突对经济的负向影响。
我国一直以开放的心态面对贸易保护主义和可能的贸易争端.虽然我国不怕打贸易战,但仍力求不打。然而一旦贸易战开启,我国也会予以应对。针对美国征收钢铝关税,中国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决定自2018年4月2日起对自美进口的128项产品加征关税,对原产于鲜水果、干果及坚果制品、葡萄酒等120项进口商品加征15%的关税,对猪肉及制品等8项进口商品加征25%的关税。该产品清单按2017年统计,涉及美对华约30亿美元出口。
4月4日美国公布对中国产品加征25%关税的清单建议,涉及航空航天、信息和通信技术等行业,涉及中国对美出口额约500亿美元。在美国公布关税清单建议当日,中国决定对原产于美国的大豆、汽车、化工品等14类106项商品加征25%的关税,涉及中国自美国进口金额约500亿美元,但表示最终措施及生效时间将视美方反应另行公告。
4月5日特朗普发表声明称,已指示美国贸易代表考虑在“301条款”下对1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关税是否合适。特朗普表示再次增加1000亿美元,总税基将进一步增加至1500亿美元。
根据我国海关总署统计,2017年中国从美国进口1539亿美元,近似等于1500亿美元的总税基。若新增的1000亿关税清单落地,中国采取同等规模进行反制,意味着中国或将对全部美国进口商品增加关税。4月6日商务部表示我国将立刻进行大力度的反击,不排除任何选项。
在我国两份已公布的产品清单中对农产品涉及最多,若美国关税正式落地,我国对贸易战的反击将从农产品开始。据美国农业部统计,2016年美国农产品17.4%出口至中国,是北美洲以外美国农产品最大的贸易伙伴。2017年美国向中国出口大豆占其大豆总出口的58.06%。2017年中国总进口大豆9349.5万吨,占当年大豆消费量90.95%,而全部进口大豆中32.99%来自美国,中国大豆对美贸易依存度为30.0%。中国对美国的大豆、猪肉、玉米等加征关税,这势必影响美国农业出口,使得特朗普失去部分农业主产州的支持,威胁其中期选举的成败。
中国进一步反击的领域是汽车行业。近年来,在我国汽车进口结构中,排名前四位的国家是德国、美国、日本、英国,其中美国向我国出口汽车的金额增长最为迅速。2016年,美国超越德国成为我国汽车进口第一大国,在我国汽车进口总金额中占比约为27.2%,紧随其后的是德国占比27.1%,日本占比17.0%,英国占比13.9%。我国针对美国汽车行业进行反击,美国对我国市场的出口份额将会受挫,从而影响美国汽车产业,这会威胁特朗普在铁锈区的政治利益。
再次,贸易战反击是飞机领域。在中国4月4日公布的产品清单中已涉及“空载重量超过15000公斤,但不超过45000公斤的飞机及其他航空器”,这一空载重量范围覆盖了美国波音公司对中国出口的主要机型——波音737系列和737 MAX 7。2017年11月9日,值特朗普访华期间,中国航空器材集团公司与波音公司在北京签署了300架波音飞机的批量采购协议,总价值超过370亿美元。
波音和空客是世界两大飞机制造业巨头、全球民用和军用飞机制造企业,也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根据中国民用航空局2015年数据,我国运输类在册适航航空器约47%均为波音公司飞机,另外约45%为空客。若我国减少波音公司订单转而订购空客公司飞机,对于美国航空业可能是较大的打击,将使得波音在与空客的全球竞争中处于下风。
我们认为,中美关系或将呈现W型走势,贸易冲突进入拉锯战阶段,将经历一个较长的协商谈判的过程,目前距离美方关税清单落实仍有时间,而中方关税清单最终措施及生效时间将视美方反应。但若在磋商谈判过程中,中美贸易冲突升级,中国可能进一步采取的反制措施有:1)针对重点行业进一步提高关税税率或扩大征税范围;2)限制美国服务进口 ;3)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美债”。
美国国债是我国制衡美国最后的杀手锏。中国是美债的第一大海外持有主体,如果抛售美债,暂停购买美债,缩短美债久期均可能对美国市场产生影响。根据美国财政部发布的数据,在美国国债的海外和国际持有者中,中国的美债持有量最多,其次是日本。美国国债收益率与中国持有美国国债的数量大体呈现反向关系。
2000—2010年,我国保持对美债的净流入,而美国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中枢一直处于下行趋势。2011年以来,中国对美债增持的步伐放缓,甚至个别年份出现抛售美债的现象。目前,美国债券市场收益率曲线较为平坦,这是其自身的风险信号。如果我国此时大量抛售美国国债,可能促使他国加入抛售行列,造成美国长端利率快速上行,进而冲击美国股市,一旦风险集聚可能将会触发美国金融市场剧烈动荡,引发金融风暴。
我们认为,企业或行业的反对最终会通过选票来制约特朗普的行动。贸易战激化以后的结果也是特朗普不愿意接受的。在为了国内政治利益选择对华强硬的同时,特朗普集团内部也非常清楚,一旦全面开打贸易战,美国进口中国的低价产品减少,美国的通胀压力将加大,此时,美国的中低层民众反而会受损。
那个时候,曾经因为期待特朗普以贸易保护主义的方式为他们争取工作机会,从而实现收入分配差距缩小的那些人,会发现即便工作了,也没有生活的更好、消费水平不升反降。这种情况下,特普朗赢得了某些厂商的选票、却失去了底层的选票。实际上,特朗普曾经的当选,这部分群众功不可没。因此,“前期雷声大、后期雨点小”是较适合特朗普的政策选择,2018年11月是阶段划分的重要时间点,我们认为,当前处于雷声大的时期。
4 月24日特朗普表示,近期将派出美国高级代表团,前往中国就中美贸易问题进行磋商。特朗普称中美达成交易的可能性很大, 但也警告如果达不成协议,美国将推进对1500亿美元中国进口产品加征关税。根据市场消息,美方代表团将于5月3日或5月4日启程。美国财政部长努钦,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库德洛,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将同行。
我们认为,随着美国代表团访华,中美谈判将正式开启。美国代表团访华将是一个较为重要的节点。若谈判顺利进行,将较大程度地改善市场的风险偏好,若谈判合不拢,未来市场风险偏好仍会持续受到影响。
风险提示
1. 贸易冲突激化超出市场预期
如果美国对华鹰派人士不断影响美国政界,或特朗普迫于选举压力,进一步升级贸易战预期,那么贸易冲突可能会超出我们预期,对全球资本市场风险偏好和全球经济复苏进程进一步带来负面冲击。
2. 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
从英国脱欧开始,世界出现了“逆全球化”的浪潮,背后的经济原因可能是经济增速下滑、金融危机的滞后影响以及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这会呼唤保护主义和强人政治。若贸易冲突逐步激化,再出现与逆全球化思想的重叠,可能会出现其他国家纷纷开始贸易保护的情况,反过来提高贸易战发生的概率。(编辑:王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