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为什么能在不打压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控制住通胀？

当美联储于2022年3月开始从零开始提高利率时，失业率降至接近历史的最低点3.6%。劳动力市场几乎完全弥补了因新冠疫情而导致的损失。一些经济学家并不认为就业状况是健康的标志，反而是生病的迹象。他们认为，美联储在应对通货膨胀方面反应迟缓，使劳动市场过于繁荣，而回归低和稳定的通货膨胀需要经历严重的经济衰退和失业率上升。

时至今日，通货膨胀仍高于美联储的2%目标，但价格上涨的速度远远慢于一年前。2022年3月，按消费者价格指数计算的通货膨胀比12个月前高8.5%。到2023年7月，这一比率只有3.3%。这种通货紧缩是不可否认的。然而，最新的失业率仍然是3.6%，与美联储开始加息时完全相同。与此同时，其他劳动力市场健康指标，如劳动力参与率，在同一时期有所改善。市场看到了通货紧缩，但没有经济衰退。

前财政部长萨默斯曾预测，为了控制通货膨胀，需要“五年的失业率超过5%”。他于2022年4月与人合著的一篇论文预测名义工资增长将持续到2022年底，并警告说劳动力市场的状况与随后的经济衰退历史上是一致的。

在去年9月的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大会上，经济学家Laurence Ball、Daniel Leigh和Prachi Mishra提交的一篇论文中，作者估计了一个模型，其中通货膨胀由劳动力市场松弛、通货膨胀冲击和通货膨胀预期决定。他们的论文对通货膨胀轨迹的影响是可怕的。即使在非常乐观的假设下，除非失业率显著上升或职位空缺下降，否则通货膨胀可能仍然居高不下。

在会议讨论这篇论文时，美联储董事会前成员Frederic Mishkin恳请央行行长们在经济衰退面前不要退缩，如果这是对抗通胀所需要的。他称：“经济衰退很可能是一次严重的衰退。”西北大学的经济学家Robert Gordon担心通货膨胀预期会失控，而职位空缺与失业之间的传统关系可能无法恢复到疫情前的状态。“Gordon称：“大家卖掉你们的股票，我认为我们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时刻。”

基于这篇论文，前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Jason Furman表示，要将通货膨胀降低到2%，可能需要两年的失业率为6.5%。他建议美联储容忍3%的通货膨胀，这将导致失业率上升约半个百分点。每增加1%的失业率约代表160万个工作岗位。

这些观点的含义是，大规模失业不仅是为了实现通货紧缩而值得容忍的意外损害。相反，这种对世界的理解意味着经济面临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的困难抉择，失业是实现通货紧缩的关键机制。解决方法很明确：为了打败通货膨胀，美联储必须愿意容忍大量失业。

幸运的是，对于美国工人来说，他们是错的。

那么，发生了什么?当被问及近期的通货紧缩时，萨默斯表示：“目前的通货膨胀表现比我认为许多标准模型所预测的要好。”很明显，所谓的标准模型，包括萨默斯自己的模型，都出现了偏差。这些模型嵌入了一些观念，虽然在主流宏观经济学理论和实践中无疑是普遍的，但在这一时期是不可靠的指导原则。有三个缺陷值得考虑。

智通财经APP了解到，分析师指出，首先，许多模型依赖于职位空缺数据来评估劳动力市场的状况。

不论以哪种衡量方式，2022年的劳动力市场都很紧张。但职位空缺数据显示的劳动力市场比任何其他劳动力市场指标都要紧张得多。从2019年的平均值1.19上升到2022年3月的2.01，这一比率现已下降到1.61，但仍远高于新冠疫情前的水平。与此同时，其他主要的劳动力市场指标，如失业率、离职率和就业率，都与2019年的水平相差无几。

然而，职位空缺数据被证明是一个有缺陷的劳动力市场指标。它并不代表真正的招聘承诺，也没有考虑到雇主招聘努力的差异。正如Roosevelt Institute的Justin Bloesch和Mike Konczal所指出，高职位空缺率的一个原因简单地是因为过去几十年里，测量到的招聘空缺一直呈上升趋势，可能是因为现在在线发布招聘信息既便宜又简单。因此，依赖这一指标的模型将大部分通货膨胀归咎于劳动力市场。在过去的一年里，职位空缺率虽然略有下降，但仍远高于疫情前水平，然而，通货紧缩仍然发生了。

第二，许多经济学家过分依赖关于20世纪70年代的一种说法。如果通货膨胀预期失控，这将导致工资需求、劳动成本以及最终的通货膨胀本身上升。萨默斯预测工资通货膨胀上升是基于一个模型，该模型中的工资通货膨胀部分是由滞后的CPI增长决定的，这一增长持续到2022年中期，并在2022年6月达到顶峰。根据他的模型，这应该对工资增长产生强烈的上行压力，因此他的预测包括了进一步的工资通货膨胀。但情况恰恰相反;平均每小时工资的12个月增长率在2022年3月达到5.9%的高峰，此后已下降至3.3%。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萨默斯关于工资-物价螺旋上升的警告刚刚发出，通货紧缩就开始了。现在，工资增长超过了价格。

通货膨胀预期也下降了，至少根据调查数据是这样。长期预期，如专业预测者调查所报告的，在这整个时期内都没有太大的上升。密歇根消费者调查中的短期通货膨胀预期在2022年3月达到高峰。两者自此均已降至接近疫情前水平。通货膨胀预期对通货紧缩的功劳究竟有多大仍然是一个争议的话题，但关键是，人们非常担心的工资-价格螺旋从未出现。

最后，许多经济学家在2022年低估了早期新冠疫情期间供应链问题得到解决所带来的好处。这些模型最终都是基于Phillips曲线模型的变种，它将劳动力市场的松弛视为通货膨胀的核心解释因素。最终，那些侧重于从供应方面解释通胀的人所做的预测将被证明在质量上更为正确，尽管其中许多人对供应链问题的解决速度过于乐观。